这件事后我的胆子变得比针尖还小。
白天还好太阳一沾着山头往下沉我就开始发慌。
夜里更别提一闭眼就跟掉进井里似的黑黢黢的见不着底咋扑腾都够不着边。
独自在屋里待着总觉得墙角有细碎的说话声嗡嗡的像蚊子叫可竖起耳朵听又啥都没了。
有时还能听见脚步声从堂屋到里间一步一步踩在地板上吱呀作响吓得我攥着衣角就往外冲撞在门框上也不觉得疼。
我妈瞅着不对劲摸着我的后脑勺叹气: “京京咋越来越胆小了?以前还敢跟院儿里的猫打架呢。
” 我缩在炕角摇头说不出为啥。
直到…… 那晚我被尿憋醒迷迷糊糊摸黑往屋外走。
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外头的黑像泼出来的墨“呼”地一下就把我裹住了。
我愣在门槛上后脖颈子直发麻总觉得暗处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亮闪闪的跟梦里的狐狸似的。
“别怕开灯就好了。
”我跟自己念叨着眼瞅着灯绳就在门框边晃悠红布条在黑里像条小蛇。
可脑子里突然钻进来个念头跟有人在耳边喊似的:“你够不着!永远都够不着!” 我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那布条就差寸许可就是往前递不动胳膊沉得像灌了铅。
想退回去也不成身后的房门明明虚掩着可那念头又冒出来:“你打不开!这门再也开不了了!” 正浑身发僵的时候耳边飘来阵哭声细细的像个女人在抽搭。
我猛地转头啥都没有只有院子里的老槐树影在地上晃跟个弯腰的人影。
“妈呀!”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扑向灯绳“啪”的一声灯泡“嗡”地亮了黄澄澄的光把黑暗推出去老远。
我瞅着自己的手还在抖赶紧尿完提溜着裤子就往我妈被窝里钻冰凉的脚贴在她腿上吓得她一激灵。
“咋了这是?”我妈拽过被子裹住我。
“黑……黑那里有东西……”我牙直打颤。
“瞎胡说”她拍着我的背“灯这不亮着吗?有妈在呢。
” 可从那以后我再不敢关灯睡觉。
更邪乎的是“鬼压床”找上了我。
梦里总有个穿古装的女子梳着高高的发髻衣裳是水绿色的就是看不清脸。
她总站在炕边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我想喊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想动身子沉得跟钉在了炕上。
好不容易挣开点眼瞅着能坐起来了猛地又往下陷跟掉在烂泥塘里似的。
有回我明明看见我妈在灶房烧火烟囱冒着烟可就是喊不出“妈”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直到鸡叫头遍那股子劲儿才突然松了我“嗷”地一声哭出来把我妈吓得从炕上蹦起来。
“咋了咋了?”她摸着我满脑门的汗“又做噩梦了?” “有个女的……她总看着我哭……”我攥着她的手不放。
我妈沉默了半天从柜子里翻出个红布包里头是太姥爷给的护身符塞在我枕头底下: “有这个在啥都不敢来了。
” 可护身符也挡不住天黑。
上小学那年我妈找了份在纺织厂的活儿下班晚我得自己回家。
东北的冬天黑得早下午四点多天就跟泼了墨似的伸手不见五指。
从学校到家的路成了我每天的罪受。
尤其那段两百多米的巷子路灯早不知道让哪帮小流氓砸了巷子里黑得像抹了油风一吹墙根下的枯树叶碎纸片子“哗啦”响跟有人跟着跑似的。
每次踏进那片黑我的腿就软得像煮过的面条挪一步都费劲。
脑子里的声音又开始喊:“走不动了吧?你永远都走不出去了!”后脖颈子凉飕飕的像有人对着我脖子吹凉气。
我不敢回头可直觉跟炸了毛的猫似的一个劲儿尖叫:“后面有东西!就在后面跟着!” 是啥东西?我不知道。
只知道那玩意儿离我不远说不定正耷拉着胳膊一步一步跟着我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
有回我实在忍不住猛地回头手电光扫过去只照见堆着的破烂筐子还有墙根下缩着的野猫“噌”地蹿上墙头绿幽幽的眼睛闪了一下就没了。
“没人……啥都没有……”我跟自己念叨可脚底下跑得更快了书包在背上“哐哐”撞着后背跟敲鼓似的。
到家拍着门板手都拍红了太姥爷开了门见我满头大汗皱着眉问:“咋跑这么急?让人撵了?” “太姥爷后面……后面有东西跟着我……”我扶着门框直喘气。
他往巷子口瞅了瞅黑沉沉的啥也没有叹口气往我手里塞了个烤红薯:“那是你自己吓自己。
老话说你不惹它它不找你放宽心走路。
” 可我咋放宽心?那片黑里的眼睛那追着我跑的脚步声还有脑子里那个阴沉沉的声音像根绳子似的把我缠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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