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于绝壁孤台罡风如刀刮得衣袍猎猎作响。
体内那枚“泥印”的悸动愈发狂暴像一颗濒死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外界无数条濒死的神经。
他不再试图压制而是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没有半分犹豫他并指如刀以骨为刃猛然斩向自己左手中指的指尖! 喀嚓一声脆响一截指骨连带着血肉飞出却未坠落。
就在它即将触及岩石的瞬间一滴鲜血自断口处沁出悬停半空。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那截断指无声地化为血雾融入其中。
他面无表情如法炮制斩断了右手中指指尖。
两股鲜血在空中汇流没有滴落反而如活物般伸展、分裂化作千万缕比蛛丝更纤细的血线朝着绝壁之下百丈方圆内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正在承受病痛的生命无声地蔓延而去。
血丝触及的刹那阿禾身体剧震。
感知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成为! 他不再是“感知”到山脚下那个盐工肺部的灼痛他就是那个盐工每一次撕心裂肺的咳嗽都仿佛要将自己的内脏咳出喉头涌上的腥甜咸涩无比真实。
他不再是“感知”到产房里那个妇人难产的绝望他就是那个妇人骨盆被生生撕裂的剧痛、腹中胎儿每一次致命的挤压都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老兵溃烂的伤口里蛆虫在啃噬;孩童滚烫的额头上热度在焚烧神智;垂死的老者喉间每一口浊气都带着死亡的冰冷…… 万千痛楚亿万种绝望如决堤的洪流尽数汇入他的身躯。
这股洪流足以冲垮任何坚固的神魂可流经阿禾时却像溪水过境只留下一片清明。
他不再是承受者而是一条绝对通畅的管道。
痛来过。
然后走了。
就在此时涪翁那缕几近消散的残念在他脑海中最后一次响起带着一丝欣慰的叹息:“好徒儿你终于懂了。
医者不该是灯塔孤高地照亮黑暗。
医者该是那根被点燃的引信将火传遍人间。
” 话音散尽涪翁的气息彻底消失。
阿禾却无比平静 半月后蜀道腹地一场暴雨引发了山体滑坡。
“救命啊!” 凄厉的哭喊刺破雨幕。
一块磨盘大的滚石死死压住了一名孕妇的腿惨白的断骨刺破皮肉鲜血混着泥浆触目惊心。
她的丈夫双目赤红疯了般用血肉之躯去撞、去砸那块巨石很快便双臂淤青指甲翻飞可巨石纹丝不动。
周围的村民们用尽了撬棍和杠杆也无济于事。
孕妇的气息越来越弱腹中的胎动也渐渐停止。
绝望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麻衣的身影穿过人群正是阿禾。
他看了一眼那块巨石和孕妇的位置却并未上前施救反而后退了几步。
“没用的!神仙来了也搬不开啊!”孕妇的丈夫哭嚎着声音嘶哑。
阿禾没有理会他而是对所有救援的村民沉声道:“听我说放弃撬棍所有人跟着我的声音一起喊!” 众人愕然这是什么救人的法子? “没时间解释了!想让她活命就照我说的做!”阿禾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发出了一声沉闷而有力的低吼:“喝——!” 这声音仿佛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从胸膛深处的心包经脉搏动点震荡而出。
众人将信将疑但死亡的威胁下他们选择了相信。
“喝——!” 几十人的呼喊汇成一股起初杂乱无章但在阿禾的引导下节奏渐渐趋于统一。
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呐喊而是一种奇异的共振仿佛大地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都喊得口干舌燥几近虚脱。
就在众人快要放弃时那一直昏迷的孕妇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的腹部猛地一鼓腹中死寂的胎儿竟剧烈地转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她那被压住的腿部传来一阵细微的“咯吱”声。
奇迹发生了! 在那持续的共振下她深层的肌肉组织产生了节律性的收缩竟带动着被压断的腿骨发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位移。
正是这一线空隙让那致命的压迫感骤然减轻为她腾出了一线生机! 众人又惊又喜虽然不知其中原理但“喊叫有用”这个念头却深深烙印在他们心里。
自此一种名为“呼痛互助组”的奇特团体在各地悄然兴起遇有险情必先齐声呐喊声震山野。
千里之外议政堂。
柳妻一袭素衣面容冷峻。
她当着百官之面将那本象征医道最高权柄的《正医典》残卷亲手投入了堂前的青铜火鼎。
熊熊烈火舔舐着泛黄的书页也灼烧着在场每一位守旧儒臣的眼睛。
“夫人!不可!此乃先贤心血医道之根基岂能一焚了之!礼崩乐坏礼崩乐坏啊!”一名老臣痛心疾首几乎要冲上去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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