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敲着梆子走远了几个娘们也都散了。
看看人都走了三炮的女人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昨夜你家招贼了你知道么大婶子。
苗褚氏喔了一声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再说家里还是原样什么也没丢不知他们所说的招贼是哪来的话。
三炮女人显然不满意苗褚氏的态度说对你回娘家去了我听说夜里你家进了两个贼要牵你家的牲口是憨柱大爷拿棍撵跑的你说说贼咋那么大胆呢。
三炮女人的话让他想起德刚的死确定无疑的是村子里有贼就是没有贼也有底播不然不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德刚丢丧礼那个还好说大哥上账的时候好多人见自己走娘家娘俩都不在家也就是一个胡同的人知道这边前脚走后边后脚就敢来偷牛这说明贼一直盯着她家呢。
这样一想苗褚氏的脊背冒出一层虚汗于是赶紧给永昶找个媳妇的念头更加迫切了。
初八开市这个新年头一个集市挤满了四面八方的人。
虽说日本人就要打来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山南的犄角旮旯但是日子还是照旧该买的买该卖的卖一切如常。
许多人抱定一个心思管它日本人还是中央军我一个平头百姓与我何干。
憨柱和永昶直接到了牲口市。
家里那匹老马实在老得不像样子了犁拉不动光吃不干憨柱提议卖掉买匹新的。
苗褚氏当然没有异议这些年来几头牲口都是憨柱和男人经管哪头牛能干哪头驴懒惰她一概不知一概不问以前外边的活男人说了算现在只能倚重憨柱。
憨柱提议永昶跟着经经眼其实是为了避嫌哪怕自己问心无愧也架不住众人的闲话有少东家跟着大可以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永昶跟着其实就是摆摆样子几岁牙口有无力气永昶一概不懂更不懂一个个买卖人不说话把手藏在袖子里一脸神秘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干着什么不法的勾当。
回去的路上憨柱才告诉永昶那就是从事牲口买卖的中间人俗称的行户。
憨柱不急不躁倒背着手十足一个老实厚道的庄稼汉。
身后的永昶倒像是鸡群里闯入的孔雀一身鲜亮的衣衫透着格格不入的骄傲。
天气晴好风丝没有牲口市上空升腾着一股黄尘一股股屎尿味充塞着每一个人的鼻孔这种味道对于真正的庄稼人来说就像初夏新鲜的麦香哪个财东家不喜欢替代人力的大牲口呢谁若是能有几头牛几匹骡子马无需说定是个家道殷实的人家庄稼人往往敬佩那种勤劳能干的人而看不上溜溜呵呵的二流子。
牲口的多寡代表着财富财东不才财东的就两个标准有多少地喂多少牲口简单明了。
在憨柱慢悠悠一个一个牲口看过去时永昶的心里却想着去当街看一看而不愿意闻着牲口混合的屎尿味。
青石街的繁华皆在中街沿街两旁的店铺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物品有花灯花炮更有好吃的吃食最最主要的是远处锣鼓的声响那是商户组织的舞龙队正沿着西街往东街行进。
对于每个牲口的品性憨柱都比对自己的品性还要了解。
他觉得那些牲口就像自己的家人尤其那头老黄牛甚至能听懂他说话。
好多时候憨柱宁愿对着牛说话也不愿意跟人说在他看来人心太复杂甚至太坏远不及被人称作牲口的马牛实在。
在苗家做了半辈子的长工憨柱经历了苗家的历次大事。
每一次经历对他都是刻骨铭心更是见证人心的最佳时刻。
好些话他闷在心里从没对外人言说包括自己的女人就拿这次男东家出殡来说憨柱除了心疼就是气愤用他的标准东家家里的东西糟蹋的海了。
不知是仗觉着东家家大业大有些人浪费起来根本不眨眼好像东家的东西是大水淌来的大风刮来的。
就说坐席的馒头吧不知有多少人吃着挨着还偷偷摸摸往怀里揣。
憨柱看不惯但是又没法跟东家说那股气在心口窝了好几天才消。
德刚出事后憨柱猜闷了好几天怎么猜闷怎么觉得不对劲不对劲在哪里又说不上来总觉得德刚丢失东家的丧礼是一种预谋。
寻常的小偷小摸断不会这么凑巧就把德刚经手保管的丧礼偷了去要说凑巧不会那么巧不是盯着德刚偷一大笔钱哪有那么容易。
几日猜闷之后憨柱得出一个结论苗家庄有人跟东家过不去例显的几件事在那明摆着老东家的墓被盗德刚自杀苗家的地里的路倒初六夜里那两个贼。
这样一想憨柱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过日子最怕的就是这个防不胜防。
不大的牲口市憨柱来来去去遛了三圈最后才在一个大黑骡子前站住。
永昶早就跟烦了可还不能说来之前母亲就交代了只管跟着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对于憨柱永昶发自内心的敬重这个在他家干了三十多年的长工似乎成了他家的一个亲人就像一个寡言的伯父尽心尽力操持着家里的一应农活而没有丝毫的怨言。
永昶心里被中街喧天的锣鼓声撩拨的心焦八滚可还不得不心不在焉地跟在憨柱身后像个忠实的仆人一样沉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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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一个家族的断代史第52章 郭五来源 http://www.jjmfgc.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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