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之物第76章 困兽

意识如同沉入粘稠的沥青缓慢而艰难地向上挣扎。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一种低沉、恒定、几乎感觉不到的空气循环系统嗡鸣像某种巨大生物的呼吸无处不在又难以捉摸。

紧接着是触觉——身下是坚硬、冰冷、略带弹性的表面不是床更像是某种医疗或审讯用的平板。

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而粗糙的无纺布织物。

空气干燥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臭氧混合的、毫无生气的气味。

小七睁开了眼睛。

没有刺眼的光线天花板是哑光的白色复合材料散发着均匀而柔和的冷光将整个空间照亮得如同阴天的午后没有影子也没有明确的明暗交界。

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立方体空间长宽高大约都是三米除了身下的平板和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与地面一体成型的排水口外空无一物。

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是同一种光滑无缝的材料连门缝都几乎看不见。

她尝试移动却发现手腕和脚踝被一种柔韧但极其坚固的透明聚合物束带固定在平板上活动范围极小。

一阵眩晕和恶心袭来镇静剂的残余效果还在。

她努力集中精神感受着身体的状态：胸腔的疼痛减轻了似乎被处理过但一种更深的、源自精神核心的疲惫和虚弱感笼罩着她。

没有“稳定剂”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剥去了外壳的软体动物暴露在充满未知威胁的环境中。

“九……”她下意识地低声呼唤声音在绝对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沙哑和微弱。

没有回应。

只有那该死的、恒定的嗡鸣声。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显然是一个高度专业的隔离审讯室。

她尝试调动体内的生物能量感受那种与“母体”潜在的微弱连接但这里似乎有某种场域干扰那种感觉变得极其模糊和遥远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这反而让她松了口气——至少暂时不用担心“母体”的低语趁虚而入。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隔离室内。

Ω-9的苏醒更加暴烈。

她几乎是瞬间从药物昏迷中挣脱出来身体肌肉紧绷如同被激怒的猎豹。

她猛地挣扎束缚带深深勒进她的手腕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但纹丝不动。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充满了野性和愤怒。

她的眼睛迅速扫视整个空间评估着每一个细节——材料的强度、光源的类型、空气流动的方向。

和从小七那里共享来的部分知识结合她立刻判断出这里的防御等级极高硬闯是徒劳的。

她强迫自己停止无谓的挣扎保存体力但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像被困在陷阱中的猛兽计算着每一个可能逃脱的时机。

她也感受到了那种对内在能力的压制场这让她烦躁但也让她更加确定CRS抓她们绝不是为了简单的盗窃罪。

她们的价值在于她们本身。

时间在绝对寂静和单调的光线下失去了意义。

可能过了几个小时也可能只是一刻钟。

小七正试图通过呼吸练习来平复内心的焦虑和因戒断“稳定剂”而隐隐作祟的恐慌感时正对着平板的那面墙壁突然毫无征兆地变得透明！ 不是真正的透明而是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显示着柔和蓝光的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没有面部特征甚至连性别都难以分辨只有一个中性的、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在房间内响起音量恰到好处仿佛就在耳边低语。

“α-07。

欢迎来到评估中心。

” 声音平静毫无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小七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们果然知道她的编号！但她强迫自己保持面部表情的平静甚至刻意让眼神显得有些涣散和虚弱这是她目前唯一的“伪装”。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她用虚弱的声音问道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恐惧。

“这些问题暂时不重要。

” 合成音无视了她的提问“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情况。

关于‘北极星’。

关于伊芙琳·李博士。

” 问题直指核心！小七的指尖微微发冷。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

“沉默是无效的。

” 合成音继续说道“你的生理指标包括心率、皮电反应、微表情变化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

我们可以通过它们判断你是否在说谎或者……在回忆。

” 话音刚落小七面前的屏幕突然开始快速闪烁一些模糊的图片碎片——冰雪覆盖的基地穹顶、伊芙琳博士休眠舱的编号、老李工作台上的工具……这些图像一闪而过却精准地刺向小七记忆深处最敏感的区域。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和刺激试图引发她的情绪波动和不受控制的回忆。

小七咬紧牙关努力放空大脑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试图对抗这种侵入。

她感觉到太阳穴在突突直跳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没有“稳定剂”的帮助这种对抗异常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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