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开始以一种近乎酷刑的方式在驿馆的斗室之内缓慢流淌。
那道从窗缝透进来的光斑如同一个冷漠的刽子手拖着行刑的长刀在地面上一点一点地挪动。
它的每一次移动都像是在众人的心上划开一道新的伤口。
胡饼和银簪被送出去后外面再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
那个脚步声独特的守卫没有再来过。
仿佛安般若那个价值三百贯的豪赌只是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连一圈涟漪都未能激起。
崔器坐不住了。
他开始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脚下的灰尘被带起在光柱中翻滚飞舞。
他时而停下来侧耳倾听时而又走到门边试图从门缝里窥探外面的情况。
他的官袍下摆已经沾满了灰土和草屑显得狼狈不堪。
安般若则靠着墙角双臂抱膝将头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了生命的雕像。
只有她那异于常人的耳朵还在微微翕动过滤着空气中无数繁杂的声响。
石破金依旧沉默。
他盘腿坐在房间中央将那柄陪伴他多年的横刀放在膝上用一块粗布一遍又一遍地、极其缓慢而专注地擦拭着。
刀身映出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也映出这间斗室之内越来越浓稠的绝望。
只有那顶安置在角落的软兜始终静默无声仿佛里面空无一人。
日头渐渐西斜。
光斑从地面爬上了墙壁颜色由苍白转为昏黄。
凉州城的喧嚣也随着暮色四合而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远处军营传来的、沉闷而有节奏的鼓点声。
那是大军出征前夜祭旗的鼓声。
一声一声又一声。
每一声都像是在为即将远征的十万大军敲响丧钟。
终于崔器停下了脚步。
他走到软兜前看着那道漆黑的毡帘声音沙哑地问道:“顾天师……我们的信是不是……没有送到?” 软兜内没有任何回应。
崔器的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黯淡了下去。
就在此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变化在房间内悄然发生。
起初只是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空气被抽离的真空感。
紧接着那盏放在地上的、本已快要燃尽的牛油灯灯苗猛地向下一挫几乎熄灭随即又“腾”地一下窜起半尺多高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一股灼热的气息以那顶软兜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这不是火焰的温度而是一种更本质的、仿佛太阳核心般的热量。
房间内的湿气被瞬间蒸发墙壁上渗出的水珠发出了轻微的“滋滋”声。
石破金膝上的横刀刀身竟也开始微微发烫。
崔器和安般若骇然回头。
他们看到软兜的毡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燥、卷曲边缘处甚至开始泛黄仿佛随时都会燃烧起来。
“天师!”石破金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就要去掀开毡帘。
“别动!” 安般若的声音急促而尖锐。
她一把拉住了石破金“他的神魂……离体了!” 石破金的动作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从那顶软兜里散发出的气息正在飞速衰败。
那是一种生命本源被极致燃烧后留下的、宛如死灰般的寂灭感。
而与此同时在房间的正上方一道凡人肉眼无法看见的、纯粹由光与热构成的虚幻人影正缓缓地穿透屋顶的瓦片升入凉州城的夜空。
【大日涅盘】。
主动神通——“阳神巡游”。
以燃烧仅存的本源为代价换取神魂的短暂出窍。
代价是肉身将陷入彻底的假死。
若阳神在外时间过长或遭遇不测便再也无法归窍。
这是一场比安般若的传信更加疯狂的豪赌。
神魂的视角与肉眼截然不同。
整个世界失去了色彩和实体变成了一片由无数“气”构成的、流动的海洋。
房屋是气的凝结街道是气的沟壑而人则是行走的气团情绪、健康、力量都以不同的光晕和形态清晰地呈现出来。
顾长生的“阳神”悬浮在凉州城的上空。
他能“看”到城南的驿馆那间囚禁着他肉身的房间此刻正萦绕着一股浓烈的死寂之气如同风中残烛。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
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停留直接投向了城西北。
那里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
它不像民居之气那般驳杂也不像军营之气那般炽烈。
它精准、稳定、周而复始如同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那就是水衡都尉署的方向是凉州城的心跳。
他看到一个伪装成更夫的瘦小身影正提着灯笼快步穿过已经宵禁的街道。
他腰间的更锣和梆子敲出的节奏与其他的更夫截然不同那是一种用特定间隔传递讯息的暗号。
在金城坊的入口一名负责夜巡的武侯拦住了他。
两人用暗语交谈了几句武侯检查了他的腰牌随即放行。
更夫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水衡都尉署那高大的院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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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大唐炼妖师开局融合三足金乌第88章 阳神巡游决战前夜来源 http://www.jjmfgc.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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